回到人界已經是2062年,天界與人界計算時間方式不一樣,所以他也混亂了。算了這不管,反正時間對他來說不是什麼太重要的東西。
雖然城市很方便,但他還是喜歡山上,經過了五十年,台北變化已經很大。
以前到達山上的只有幾班公車,不然就是自己要開車上來或者騎車。
現在不用,山上都能搭小山線捷運了。
不過這樣雖然很便捷,但他寧靜的生活也被觀光客給擾得煩不勝煩。
尤其是他們家的那個山神,因為不想再被打醒美夢,竟然弄了幾個阿飄來嚇那些城市人。
久而久之,就有了山中靈異傳說。
人是會誇大吹捧所見所聞事情的動物。
不過就是幾個眼眶凹陷的白飄飄,居然會被傳成有穿著清朝官服的殭屍在太陽下山後,會從墳墓爬出來雙手伸直咚咚咚的跳,他聽了簡直沒笑死,還虧了思愁一把。
「你的白阿飄被說成是殭屍!看來你的功力有待加強啊愁!」
結果思愁還真的做了幾個殭屍,連住在山腰跟山腳的人們都嚇得搬家到剩沒幾戶。
「這下可以好好清靜清靜了,也不用收一堆垃圾。」
思愁對於自己造成的結果十分滿意。
「是是是,不過你還是把你們家那些玩意收起來吧,每次欣賞個早晨風景就看到一堆
分離的爛骨頭在那邊跑來跑去煞風景啊。」
玄冰旖咬著乳酸冰棒,手忙著替吐司塗上草莓醬,一連五片。
「他們到晚上就會自己組合了。」思愁啃著素漢堡一邊吃一邊轉著電視說。
「我要葡萄醬!」
唯念從外面進來,手上拿著一顆骷髏頭,一般人看到絕對會嚇昏。
但對於玄冰旖跟思愁,這類物品他們一點也不害怕,「那是我的殭屍嘛?」
「不是喔,是我在神樹下發現的,找了許久都沒有身體其他部分,只有這顆頭。」
唯念把骷髏頭放在桌上,沒洗手就直接拿荷包蛋吃了。
玄冰旖走過去,食指在頭骨天靈蓋上方迴一下。
「四十歲男性,無妻兒女,獨身至今,公務員,有心臟方面疾病。」
「所以是因為心臟病死的?」唯念咬著火腿問。
「不,這是情殺。」
「兇手是女人?」思愁問。
玄冰旖搖頭,「兇手是男人,二十五歲。」
此話一出,讓唯念跟思愁都愣了,好一會才回神,「冰,你確定?」
玄冰旖微笑問,「我何時出過錯?」
這下沒人敢說話了,老大在不爽啊,誰敢吭聲!?
「神樹並不是第一命案地點,看來他是想分屍後丟棄在這種人煙罕至的地方,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可是他沒想到的是,被我們發現了,呵呵呵…」
他冷笑,整起案子他都明白了事情始末,於是他將藏於頭骨內的幾縷靈魂,收進一個咖啡色小瓶子裡,上面貼著紅色符紙,以保他靈魂不散。
只是需要尋找其他屍塊,才能把剩餘靈魂湊齊。
隔天,他和思愁跟唯念在山上一處破爛公廁裡找到兩隻手骨,包在黑色塑膠袋裡。
一打開,惡臭傳來,骨頭上還連著一些碎肉。
唯念受不了衝出去嘔吐,思愁臉色也不是太好看,走到較遠處。
只留下玄冰旖在裡面研究,一樣,食指在手骨關節處摸了一回。
「兩縷魂魄,現在只差一魂一魄了。」
將魂魄小心收進瓶子裡蓋上木塞,站起來正想走出去,突然眼前一黑,倒下。
睜眼醒來,發現自己處在陌生的地方,不是雜貨店,那是哪裡?
「這是…小套房?」
玄冰旖決定起來走走,發現屋內都沒人,不過廚房倒是有類似血跡的液體。
一摸一聞,「果然是血,新鮮度90%,看來這裡就是命案第一現場了。」
他反應很快,「我應該是在江春志的記憶裡了,就算氣絕,靈魂與身體都會保留當時遇害的記憶,以便能夠復仇……」
不過照現場來看,並沒有打鬥跡象。
印象中客廳桌上有酒瓶跟杯子。
他一想,那酒跟杯子就這麼來到他眼前,聞了一下殘留液體的味道。
「我知道了,是安眠藥。」
原來是趁他熟睡時進行殺害,那麼人呢?
玄冰旖在這家中遍尋不著其他線索,只好決定回到現實,「醒來。」
突然他睜開眼,思愁跟唯念都嚇了一跳,「冰、小冰你醒了!?」
「我剛進入死者記憶裡,看來是他的頭被埋在神樹下起了作用,畢竟頭是聚集精氣神之所在,所以當靈魂都收集得差不多時,他就可以保有形體了。」
思愁跟唯念有時趕不上他的思維,只能說著喔。
玄冰旖拿出貼上紅符紙的瓶子跟尚未貼的瓶子,用筆畫出陣式,咬破手指,將自己的血滴在兩個瓶子上,他的血有讓所有法術失效的能力,除了他自己的以外,有貼紅紙的瓶子應聲碎裂,另外一個瓶子則是不停轉動,直到衝出白煙,「江春志。」
白煙瞬間合成一個型體,然後變成他生前的樣子,「是。」
「現在我問的任何一個問題,你都要照實回答,明白?」
「是。」
「林耀緯是你的男朋友?」
聽到這名字,他遲疑一下,「是…」
「你們為了何事發生爭執?」
「…他懷疑我跟公司的鄭姓女同事有曖昧,我跟他解釋很多,但他都覺得我在狡辯…」低下頭。
「恩,你恨他嗎?」
「我、我不知道…也許有一點…」
「…喔,這樣阿,那麼我送你一程讓你去投胎?」
玄冰旖一副無所謂的態度讓江春志開始遲疑,「那、那個,我…我想見他一面!」
「我想也是阿,不過你還差一魂一魄,必須要趕快找到,否則再拖下去你會錯過時間重生。」
玄冰旖面色嚴肅,這種事情不能夠開玩笑。
「咦?我、我都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呵呵,我先讓你們見面再說吧。」
林耀緯在一塚土堆旁喝著啤酒,一罐開過一罐,「阿志…」,聲音帶著哽咽。
「怎麼,很懊悔嗎?」
林耀偉聞聲抬頭看,一位穿著黑色斗篷,腳踏著草鞋的男人。
他左手拿著拐杖,右手拿著一個罈甕。
「你是誰?」
那人沒回答他問題,只是說,「你是林耀緯?」
「對阿你誰?」
「有個『人』想見你。」他說。
「誰阿在哪裡?」
玄冰旖笑了一下,「他就在『這裡』喔。」
將蓋子打開,讓裡面的靈魂跑出來,林耀緯嚇了好大一跳,退後好幾步,差點撞到頭。
「鬼、鬼啊!!!!!!」
江春志不斷的靠近,他就不斷的後退,「阿耀…」
「你、你別過來!!」
手亂揮,可惜對方已是魂魄,任憑他怎樣揮雙手,也打不到。
「林耀緯你怎麼了?快看看你的情人啊?他很想你喔!」
耳邊傳來玄冰旖的訕笑聲,還有江春志低沉的呼喚,他害怕極了,「不、不、我、我不是故意要害死你的!誰叫你、要和那女人……」
江春志突然不再靠近,用那幾近虛無的聲音說,「我和鄭媛瑄沒有關係…那天你看到的情形是她失戀然後我在安慰她罷了。」
「什麼!?」像是突然醒悟到什麼一樣,林耀緯對他說的話感到不可置信。
「在公司裡,我就像是她的大哥一樣,照顧妹妹很合情理不是嗎?」
嘆口氣之後他又繼續說,「沒想到你根本聽不進去…我很難過呢…」
「阿志…我、我對、對不起…」
「無所謂了…我也不怪你…只是…希望你能去自首…面對刑責…出來後重新過生活…然後…把我忘了…」
看到這樣憔悴的他,江春志也於心不忍,畢竟是愛了五年的人,雖然他錯殺了自己……
「後會無期了,阿耀,希望我下輩子,別再見到你…玄先生,接下來麻煩您了。」
江春志露出一個令人心暖的微笑後就漸漸變得透明,玄冰旖拿筆畫出幾隻蝴蝶。
「牠們會引你去最後的歸屬…走吧。」
那綠蝶圍在江春志靈魂邊,他閉上眼後就隨著蝴蝶一起消失了。
他在這世間剩下的願望就是和林耀緯道別,完成後他了無牽掛的離開了。
「阿志…阿志你別走…」
他往前追著那些蝴蝶,好不容易抓到一隻,攤開手卻什麼都沒有,跌坐在地上頹喪的哭著。
林耀緯太愛江春志,看到他與別人要好,在妒忌與憤恨的心情下,錯手殺了自己的心上人,到後來才知道是一場誤會,對他來說是多麼好笑又愚蠢的打擊……
看到這一幕的玄冰旖手摸著那土堆,淡淡的說,「你會有全新的下個人生,江春志,一路好走。」
然後他走向林耀緯那邊,「醒了吧,他已經走了,江春志唯一的心願你還記得吧?」
林耀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一直往前走,一直走一直走,直到懸崖前停下,「我記得,只是與其生死兩隔,還不如我也去陪他。」
說完他沒有遲疑就往下跳,唯念跟思愁想阻止卻被玄冰旖擋著,「讓他去吧,或許這才是完美的結局。」
隔天,新聞報導,台北市山區發生一起自殺案,死者是一名二十五歲男子,林耀緯。
「小冰。」唯念浮在半空中,他想起一件事。
「嗯?」玄冰旖對著天空灑花,代表對往生者的祝福。
「昨天你怎麼沒有哭?」
這個問題玄冰旖聽了只是但笑不語。
有些事情不用言語便可意會,但有些事情是你再怎麼解釋,也只會越描越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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