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楓淡描】

笑語餘音【４】

十天已經過去一半多，羅名跟墨榕也算得上是朋友了，恩…大概吧。

在這瓶子裡每天可以見到的人就只有坐在他對面看著不知道從哪變出來的水果日報，他實在是很好奇。

「每次頭版都是死了人，不然就是誰X誰……」一邊看一邊碎碎念，羅名實在很想回他：你可以不要看阿，沒人強迫你。

「我這是關心時事。」墨榕好像聽到了他的心聲似的。

「對了阿榕，我在這有多久了？」

「七天了吧，幹嘛？」

「十天後我要出去這裡啊，你忘了？」

「喔，恭喜啊。」

「你真冷淡。」

「啊不然勒？我這裡三不五時就有人來有人走，如果每個我都要上演依依不捨的戲碼，只會累死。」

墨榕說得也很有道理，羅名找不到點反駁。

「誰要你那樣，想太多。」

他在想自己出去後，要和周彧說什麼，說自己很想他？說其實那天他來打掃，自己其實一直站在他面前？

我好想你……

時間若是能夠重來就好了，在你傷好的那天，他就要告訴你，『我很愛你。』

我不害怕死亡，恐懼的是，再也不能陪在他的身邊……

好想再聽你叫聲『美人先生。』

以前很排斥的，但現在我卻想聽你一直說，很奇怪吧？

其實我………

在很早以前就已經喜歡上你……

只是自己都沒有發現……

不，是不想看見那已經顯露出來的心意。

自以為把他藏得很好，其實早就都被你看穿了吧？

我的脆弱、我的武裝、我的驕傲、我的任性、我的嘴硬心軟……

都在你的溫柔下一一瓦解。

你真的很討厭、很討厭、很討厭。

可是我卻無法對你生氣……

所以我更討厭自己。

如果你可以再對我冷淡一點、疏遠一點，也許我現在就不會那麼痛苦。

可是你沒有，你就像塊能吸水的海綿，總是包容我的一切……

讓我每一天都過得像是漫步在雲端一樣，既喜又驚。

我明明年紀比你大，在你面前卻總表現得像個小孩子一樣。

我好氣惱，可你卻都是笑著抱抱我，摸摸我的頭說，「你啊，就是一個需要被好好疼愛的…大公主。」

曾說過你可不可以不要對我那麼好，我不想就此淪陷無法自拔。

當時的你表情很受傷，我知道我的這番話傷害到你的心。

因為你是真的真的很疼我。

讓我對你的依賴日益加深，你知道這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情嗎？

我是個大人，不是孩子，你懂你明白。

卻一直寵我，讓我越來越變得…………

無法沒有你。

所以在那一刻，我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快被抽乾時，我有多麼不想…不想離開你…

你的手我想要握一輩子…不能放開不想放開。

但，大概是因為我太不懂得珍惜了吧……

所以我現在才會在這裡……和你陰陽兩隔。

「想那麼多也沒用吧？三天後你們就能相見了不是嗎？」

墨榕手撐著頰，一副真麻煩的態度。

「你、你偷窺我的心！？」

「嘖，拜託，別忘了你現在身處在哪裡，你在想什麼我都能感應到，何必作那種下流的事情？」

「……讀心術？」

「可以算是…只不過我不用特別去讀…你的想法我自然能夠感應到。」

「…還真是方便的能力。」

聽他這樣說，墨榕則是不以為然，「哪裡好？只會讓你煩不勝煩，把耳朵塞住也沒用。」

「是嗎？我覺得應該還不錯啊。」羅名想如果他有這種能力，就可以知道很多人的內心了。

「白癡！這種能力你不能選擇對你有利或是好聽的話來聽，如果對方的內心太過黑暗，除非你意志夠堅定，否則就等著被他吞噬或同化，如果你喜歡，我可以過渡給你，反正不過是一分鐘就可以解決的事情。」墨榕面前突然跑出一顆泛著微微白光的圓形物體。

羅名疑惑，「這什麼？」

「喔，就是你想要又羨慕的能力集結物。」

「如何？把他植入你身體很簡單，不過你要有堅強的意志與勇氣，才能不被左右心志，這樣你還想要嗎？」

墨榕自己本身是覺得無所謂，因為不管對方是誰，自己都還能保有自我不被影響，但眼前這鬼魂……（好吧靈體）能耐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先不論我是否能不被左右，之後我投胎他會跟著我的轉世嘛？」

這是目前羅名很在意的問題。

「會，不管你投胎幾萬次，這能力永遠都跟著你，除非………」

見墨榕停頓了一下，他急著催問，「怎樣？？」

「你真沒耐性，除非『你魂飛魄散』，否則他會跟著你千秋萬世，如何，還想要嗎？」

羅名思索了一下，「好，我要。」

墨榕對他的乾脆，倒是愣了，「我都說了那麼多後遺症你還是堅持要它？」

「恩，反正那都是我喝下孟婆湯以後的事情了吧，那就到那時候再去煩惱吧，現在我既然已作了決定，你就別管後果，給我吧！」

墨榕嘆了口氣，「沒耐性又固執，真不曉得周彧是愛上你哪點………麻煩死了。」

將發光圓球放進羅名體內。

他感覺到一陣痛苦，像是被火紋身一般，翻過來又過去，喘著氣問，「你、你、這是…什麼？」

「喔，放心吧，初學者都會有這種反應，大概過個半小時你就好了，畢竟你們的契合度要到達百分百才能完全發揮作用，否則也是白搭。」

墨榕似不在意，但又時時注意著他的狀況，畢竟這傢伙是月交給他管著的。

羅名已經暈厥過去，因為那痛苦太過深切與真實。

大約過了一陣子，羅名悠悠轉醒，渾身都是汗，他發現自己躺在軟綿的床鋪上，奇怪，那跟他這幾天下來躺的都不同，「現在是？？」

「麻煩的傢伙終於醒來了？身體怎樣？」墨榕拿著長菸斗倚在門邊，邊抽邊問。

「呃…好多了，這裡是你房間？」

「不，是別間房。」

「喔…那能力已經是我的了？」

「沒錯，你可以現在就試試。」

「對你？」

「…不然你以為這裡還有別人？」

「好吧！作好心理準備吧你！」

羅名開始閉起眼睛，聚精會神，但不論怎樣他就是感覺不到，「為什麼！？」

「你的能力太低，我遠在你之上，所以感覺不到。」

墨榕替他的疑惑解釋了，但羅名超不爽這回答，「搞什麼！你又沒說！」

「這是常識，還需要我說？」

把菸斗放一邊，走到羅名身邊，摸摸他的頭，「三天後你可以找周彧試試看，不就好了？」

「咦？也對啊。」

他突然像是想通了什麼似的。

「先想好你要說什麼吧，三天一眨眼就到了，別以為還很久。」

說完就慢慢變為透明，然後消失。

這人來去還真是無蹤，一點痕跡也不留。

不過他說得也對，我連要跟他說什麼到現在都還沒有答案。

想說的話多到寫五張紙都嫌不夠，想你、喜歡你、愛你………

想再看你笑、想再聽你說很多有關於自己從前的過往、想再看你因為自己無理的要求而露出苦惱與釋然後苦笑的樣子、想再和你一起去放風箏、想再頭枕在你背上與你靠得很近，騎著重機到處晃繞。

每一個每一個都是發自內心卑微的願望，只要能實現其中一個就好，他不貪心，真的……真的………

可惜上天不憐憫他，給了他們天人永隔的命運。

「我該對你說什麼好？太多太多了…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可是我的時間……不夠…不夠啊……」

好討厭、好討厭……

在工作時總希望時間能過得快些，最好一眨眼就是明天，但現在的他只希望，時間可以過得慢些……最好…………

最好都不要流逝。

有許多事情，後悔也沒有辦法挽回一切，但你必須去記得，學習放棄與看開，對你對誰都是好的。

你能夠作到嗎？把所有都拋棄，都忘了………

如果不行，便只能在世俗紅塵中不停流轉、流轉，永不停歇。